每當有人問起我的理想型,我總是答道:「和他之間的最大公因數是22吧。」
這句回答總會換來對方投以困惑的目光,我早已習慣。一邊在腦裡演練著函數的曲折,
一邊解釋道:「我是44,他總歸要有一半和我相似。」
關於為什麼是44,我沒說,聽著我用數學描述如此浪漫議題的同學朋友們多半也不打 算加以深究。
——之所以是這個數字,是因為我覺得人終有一死,2又是我的幸運數字,算一算,44 恰好
晚風拂來,外面的夕霞悄無聲息地蔓延了天際,人們總說文理不相通,我並不這麼認為。
恰恰相反,就如眼下,我看見了世界的形狀,幾乎可以推敲出如此賞心悅目的邊緣 肯定是接近圓弧。
我邊走邊回顧著方才的情境,這樣的自娛自樂是我這個「數學怪胎」的日常。 「砰!」瞬間的恍神讓我撞上了某人。
「不好意思啊同學。」
對方的酒窩承裝了清淺的笑容,我的內心一瞬間盪了一下。
發現是異性,我捏著裙子的手指越發的緊,「沒事,是我沒看路。」
「啊,你的書。」他撿起我的《解析幾何》,似乎有些欲言又止。一般情況下,我對他人問詢的想望總是視而不見。
不知怎的,今天卻想破個例。於是,我主動開口問道:「你喜歡數學嗎?」 他擺了擺手,「沒有沒有,只是覺得妳好厲害。」
後來我才知道,中學時期的大多數人對數學避之如蛇蠍,他也沒有例外,次次不及格,補考名單中總有他的姓名。
隔日,我從同學的口中得知,他在與我相隔最遠的1班,是個體育生,也是校園的風雲人物,球場上經常看見他肆意又瀟灑的身影。
聽到同學們關於見不著帥哥的感嘆,我卻有不同的想法。 倘若是個圓,1和20相連, 那是再近不過的距離了。
下課鐘聲響起,我依循著慣例掏出書本閱讀,門外卻傳來了不常聽的叫喚聲。
是他。
我一時怔愣,他似乎被我反應逗笑,酒窩又凹陷下去。
「同學同學,這杯飲料給妳!圓周率日快樂!」
我困惑的推拒,他沒有因為我的反應而退卻,大方說道:「今天買一送一,就送你啦!」
隨後,他眨了眨眼,「聽說妳功課很好,不介意教教我吧。」
於是,我接下了那杯滿是少女心設計的奶茶,稀裡糊塗地和他互換了聯絡方式。
在那之後,他果然時不時朝我求助,偶爾也聊聊生活瑣事。
我們一來一往地建立了連結,從陌生變得熟悉。隨著牆上日曆一頁頁被撕去,我們對彼此的了解也一層層累加。
比如,我的生活是依循規律的數列,他的日常則是一團難以解讀的亂碼。
比如,在 偌大熱鬧的遊樂場和寂靜無聲的咖啡店,我和他的選擇涇渭分明。
比如,打開我的音樂播放軟體,清一色都相當催眠,而他則喜歡在臉上繪畫,活力滿滿的去湊音樂節的熱鬧。
我們原先確實是毫不相干的平行線,以至於倘若不是一個意外,我和他大抵會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,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。
一日,下過雨的天空綻放了一彎彩虹,他側身小心翼翼地問我:「你會喜歡怎樣的人?」
我下意識想搬出我曾經的理論,卻在抬眼撞向他目光的那刻,把原先想說的話咽了下去。
平時極為理性的我,望著他的雙眸,腦海裡波動出了笛卡爾函數。「我現在覺得,最小公倍數的理論更適合。」
——那是一顆相當完美的心型。
「我想和你一起去不遠的未來。」
——最大公因數是追求兩人原先的聯集,最小公倍數卻是尋找雙方最近的交叉。
我曾以為,能讓我墜入愛河的那個人,必定與我極為相似,卻又能保有彼此的獨立。
直到遇見他,我才發現,就算我們是互質的數,也無所謂。
我們正一同前行,朝著某個未來前進——也許,終將在那裡重疊。